自己造計算機

在EMOS之前，電網控制系統經歷了四代。早期，發電機少，用戶也少，打打電話調度一下尚可以對付，后來，用戶多了，發電機也多了，電話就不靈了。

從20世紀60年代起，電力系統就開始研究自動控制， 當時沒有集成電路，就用晶體管電路。真正成功的是用集成電路搭成電路板，主要用來采集數據，做局部處理。這還不能稱為第一代控制系統。

20世紀70年代，有關部門了解到一些國外計算機應用的情況，覺得計算機是個好東西。當時，國外計算機都是軍用，民用幾乎沒有。在這種情況下，電力系統決定自己制造計算機----1976年，屬于電力系統的南京自動化研究所研制的SD176小型機問世并成功應用于華北電網，這算是國內第一代電網調度自動化系統。這在當時是了不起的成就，據說還獲了獎，雖然這種機器沒有操作系統，只能處理、顯示簡單的數據信息。20世紀80年代初出現了通用計算機，出現了一個PDP11、H80E等計算機控制系統，這個階段的計算機具有操作系統，應用起來比SD176順手多了。這個階段的控制系統被稱為第二代系統，

VAX計算機的出現是震驚當時國內外電力行業的一件大事。20世紀80年代后期出現的VAX11系列計算機，所有型號都用同一個操作系統，而IBM的大型系統是每一個系列一種操作系統。此后，國內外很多電力控制中心都用VAX。這是第三代控制系統。20世紀90年代初，RISC計算機登場，與VAX相比，RISC指令少、速度快，運行更通用的操作系統Unix，價格只有VAX的1/10，性能卻比VAX高很多。后來又出來了很多計算機，價格越來越便宜，功能越來越強大。第四代系統用了近十年，還有個別調度中心依然使用VAX，估計要兩三年才能淘汰完畢。電力控制系統運行后，一般都連續運行10年以上。“計算機18個月更換一次，我們不能老換，買機器一定是當時最先進的，但是使用的周期要盡量長。國調現在還有Sun SPARC2老工作站在運行。”辛耀中透露，國調最近升級其調度自動化系統，采用國產CC2000系統，打算今年底投入運行。

良性循環

花很多錢，費大力氣建設信息系統，結果看不到明顯的效益， 以至于許多企業、行業的領導對信息化猶猶豫豫，欲罷不能。可是，電力控制系統卻不存在這個問題。

辛耀中在國調中心工作近20年了，在他的印象中，沒有哪一任領導忽視信息化，原因在于他們看到了信息化的投入給行業帶來了顯著的效益。這種效益不好量化，但是自從大規模用上了計算機網絡、控制系統后，大電網發生事故的概率便大大降低了。“一次電網事故就會損失千萬元，甚至上億元，每年少出一次事故，投資信息化的錢就都找回來了。”辛耀中說，過去，電網故障率很高，但這兩年沒有出現過一次大規模電網瓦解事故。

“系統的投資相對于發電機組、變壓器實在微不足道，但是所起的作用卻舉足輕重。”辛耀中說，電網的控制系統已經進入了“良性循環”：投入較大，產生了明顯的效益，引起了領導的重視，后續投入也就會更大。很多企業都上了辦公自動化系統，實際投入比業務系統小得多， 但是人們總覺得虧，眼下看到的作用好像是打字、上網、出一個工資條。領導也很困惑：不上吧，是潮流，上吧，怎么算都不合算。辛耀中認為，系統不能和業務生產掛鉤，就很難進入良性循環。

但是，國調“良性循環”的電網控制系統并沒有進入最理想的狀態。辛耀中訪問過很多國家，比較發達國家的控制中心基本上都去過，他發現，國內的裝備水平、計算機網絡設備都在國際平均水平之上，某些方面要比國外先進，主要是因為國外電力趨于飽和，有的很多年都沒有上新設備了，而這幾年國內上了不少電廠、變電站，使用的都是新設備。和國外相比，國內最大的差距反映在應用水平和基礎自動化水平上。國外大多不刻意追求先進，但是特別注重實用。辛耀中說，這一點非常值得信息界同行借鑒。

以“客戶為中心”不全對

國調大部分控制軟件是由電力科學研究院、南京自動化研究所、清華大學電機系等具有深厚電力基礎的科研院所開發的。辛耀中說，沒有在電力行業十年、二十年的積累，思路、概念等出不來的。 比如，電力系統是一個很大的網絡，有上千個結點，如果用線形代數的方法解1000×1000的線性方程，并且要求在零點幾秒出結果，一般的算法不可能解開，這就需要采取一系列優化、加速的方法。許多電力研究機構在算法上研究了幾十年，也發表了許多公開的論文，可是根據論文提供的原理做出實用的軟件還需要多年的積累，絕非社會上的軟件公司看看這些論文就能夠做出來的。 “既和業務領域密切相關，又和計算機領域密切相關，所以我們急需復合型的人才，這種人才不好找啊!”辛耀中嘆息道。

時下，市場流行“以客戶為中心”，辛耀中最初很贊同這種做法。但是，后來，他看出了里面的問題。有一次，辛耀中參加一種控制軟件項目的驗收、鑒定，廠商說，“用戶的要求就是圣旨”，我們和用戶結合得非常好，用戶提出的所有要求都給他們實現了，用戶非常滿意。辛耀中等人一看就有疑問：為什么要這樣做呢?廠商說，這是用戶提的，說這么干非常好，非常符合他們的習慣。

這套軟件基本上都是基于文本方式的界面，思路、流程是用戶自己提出的，廠商幫助實現了。辛耀中就問廠商，這個地方加個圖形，不是更直觀嗎?是這樣，廠商回答說，可是用戶沒有提出這個要求，他們就喜歡這個。辛耀中又問用戶：“如果加上圖形，你覺得合適不合適?”“怎么加呢?”用戶問。辛耀中說：“圖形表示設備，你需要操作什么設備就點擊圖形上的設備示意圖，你就不用輸入許多文字、數字了，這么著是不是更方便?”用戶說：“當然方便了，計算機還能干這個?我們原來從未用過圖，時間長了就習慣了。”

“廠商說，你提要求吧，你提什么要求我都能實現，可是，提要求的人不知道廠商能實現什么，他總是喜歡照自己的習慣來，可是他的習慣往往是不好的習慣，他并不知道廠商有更好的實現方式，廠商也不知道用戶到底想干什么。”辛耀中覺得僅僅用戶滿意是不夠的，因為用戶只熟悉自己的本職業務。“據我所知，熟悉計算機的很少。沒有計算機之前在紙上做是一個流程， 有了計算機以后，把紙上的流程照搬上去是很笨的做法，通過計算機把流程改一改，許多復雜的環節編一小段程序點擊一下就解決了。可是用戶并不知道可以這樣解決問題。”辛耀中說，現在，幾乎沒有不利用計算機、網絡的領域，“以客戶為中心”的提法沒有錯，但是“你說怎么著就怎么著”似乎不大合適。